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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梧山遗稿》 陈福桐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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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梧山遗稿代序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厐思纯 

  “文化老人”陈福桐先生辞世已两年多了,其道德文章、嘉言懿行至今仍被贵州学界所景仰。对大多数人来说,福桐先生神交古人,心忧天下、追求思想自由,崇尚人格独立,其思想原点和精神支柱究竟源于何处?面对坎坷毫不气馁,历经苦难从不沮丧,其乐观精神从何而来?学养淳厚,才识过人,其所宗何学,师从何人?这些问题均鲜为人知。

  福桐先生是我的父执辈,亦是我钦仰的恩师。解放前他教过十年书,办过报纸,鼓吹抗日,反对专制,在家乡遵义是个青年活动家;民主革命时期,他反对国民党的倒行逆施和黑暗统治,积极参与民主活动。解放大军挺进大西南时,二野入黔的联络员杨天源,曾是福桐先生的老朋友。这位原中共遵义地下党的领导人,委托福桐先生做一些迎接解放的工作。福桐先生不负所望,以其十年从事教育工作的影响,同其他进步人士一起,对其学生家长中的国民党将军展开游说宣传,为遵义的和平解放作出了不可抹灭的贡献;解放后,由于叛徒的诬告,福桐先生身陷囹圄达八年之久,之后疏散下放,在安龙龙山一直呆到文化大革命结束。孔子曰“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彫也”,福桐先生就是这样的人,苦难的岁月没有减弱他的爱国情怀,风霜雨雪铸就了他的风骨,尽管一生遭忌遭谤,命运坎坷,然而在“四人帮”覆亡后,当其看到国家有了希望,于是将过去苦难的遭遇置之脑后,抖擞精神,以饱满的热情投入百废待举的文化建设中去。福桐先生六十岁时复出,担任贵州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副总纂,为推动贵州各地州县纂修地方志的工作,与一些有志于贵州文化建设的学者,足迹遍及七十余个市县,培训指导纂修人员,充当了“吹鼓手”的关键角色。之后,贵州修志之风蔚然兴起,被全国地方志著名人士誉为“熏风南来,有席卷中原之势”。正因为如此,福桐先生对贵州历史文化与地方志的贡献,以及他的道德文章,深受贵州学界的赞誉。

  《资治通鉴》有如是之说:“居视其所亲,富视其所与,达视其所举,穷视其所不为,贫视其所不取,五者足可定之矣。”这是古人对知人识人的所定的标准。我们用这段话来审视福桐先生的一生,其行为举止、人格节操,无不符合古圣先贤的思想。

  福桐先生一生最钦仰的先贤是西汉的司马迁和明代的王阳明。司马迁身受“腐刑”,身心受到巨大摧残和屈辱,然而决心“隐忍苟活”,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,其精神惊天地,泣鬼神,无疑对历代中国文人影响深远。福桐先生常吟诵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中的“昔西伯(周文王)拘羑里,演《周易》;孔子戹陈蔡,作《春秋》;屈原放逐,著《离骚》;左丘失明,厥有《国语》;孙子膑脚而论兵法;不韦迁蜀,世传《吕览》;韩非囚秦,《说难》《孤愤》;《诗》三百篇,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……”,用以激励与鞭策自己,即令在穷蹙无告的时侯,他仍能潜心地著述,可见司马迁对其影响之深。福桐先生对王阳明谪戍黔中,历经苦难,磨砺心志,最终成为“非常倜傥之人”的事迹十分钦佩,毕生奉“知行合一”和“在事上磨练”为圭臬,并以此作为自己行为的准则。

  为了“追前贤之后踵,展黔人之风采”,贵州省文史研究馆本着“以古鉴今,启迪后人”之宗旨,从福桐先生未刊文稿中整理出这本《梧山遗稿》,付梓出版。

  本书主体部分由《生平记述》《龙山劳动纪事》和《龙山吟》三部分组成。《生平记述》写于二零零五年,是福桐先生年老体衰、心力不济时所作。内容涉及其家事、师承及解放前后的经历遭遇,涉及贵州省近百年历史的变迁和大小政治事件,内容极其丰富,具有一定的史料价值;《龙山劳动纪事》和《龙山吟》则是福桐先生上世纪七十年代被疏散下放时的作品,记述其面对逆境,不自悲,不沮丧,以及贫不坠志、穷且愈坚的心路历程。

  附录部分是福桐先生身前友好及家人的四篇回忆性文章:第一篇是贵州著名学者刘学洙、戴明贤、史继忠合写的《晚钟出谷振大音》,是对福桐先生一生的盖棺论定;第二篇系老干部张洪的《遥望黔山忆福桐》,记录其在解放初期与福桐先生的交往及终生情谊;第三篇《诗缘诗友两难忘》出自六盘水诗人、作家、方志学者王如柏老先生之手,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福桐先生为全省修志工作所倾注的心力,以及和省内修志者的深厚感情;第四篇《龙山行》,系福桐先生小女儿晓春悼父之作,记录了父亲在龙山饱受苦难、宁折不弯的稜稜风骨。

  值此《梧山遗稿》付印之际,主事者嘱我写序。为报师恩,我欣然领命,草拟芜文,作为导读之用。如有谬误,敬请指正。

 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十二日

 

 

 梧山遗稿编后记

 

过去常听人说陈福桐先生“经历复杂”,意指他解放前周旋于国共两党之间,曾被国民党抓捕,坐过监牢。解放后又怀疑是“叛徒”,在监狱中度过八年的时光。之后,他一直是“运动员”,身心备受摧残。然而我十分清楚,“复杂的社会才会产生复杂的人,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谁不复杂? 

随着与先生的接触越来越多,先生的独立人格、自由思想及才华学识越来越使我钦仰,我常常劝先生将自己的经历笔之于文,破除世人的误解。先生听后淡然笑道:“我一生崇尚民主,追求自由,因此遭讥遭谤,受人诟病。由于早年不谙世事,不知政治险恶,凭着满腔热血去办学校、搞救亡、反专制,结果弄得自己遍体鳞伤,身陷囹圄,之后又疏散到安龙龙山。所幸的是,我在人生最坎坷最失意时,遵循‘贫不坠志,穷且愈坚’的圣贤之教,不自悲,不沮丧,勇于面对现实,毫不怨天尤人,自怨自艾。每当我审视近百年历史时,看到那些与我一样的知识分子,不管他们的政治立场如何,始终不能独善其身,逃过政治的劫难,我如有所悟,豁然开朗,心中的积怨蓦然消失,伤痛随之纾解。我这个人与众不同,既不缅怀过去,也不展望将来。我的人生哲学是‘紧抓住现在’。”我明白,先生知来年不多,不想纠缠过去的是非荣辱,亦不想憧憬虚幻美妙的未来,只想面对现实,抓紧时光,趁着这有生之年,为贵州的历史文化倾尽心力。

二〇〇八年,先生春秋八十八,经不住朋友和弟子们的敦促,开始酝酿撰写《生平记述》。鉴于自己刚动过白内障手术,加之身体衰弱,先生便采取口述形式,由人笔录。《生平记事》完稿后,先生曾告诉我:此稿和《龙山劳动纪事》涉及的人与事甚多,为不给家人及他人带来困扰,这两份文稿在他生前最好不要发表。

二〇一二年贵州省文史馆启动“文化老人丛书”的出版,受馆领导的嘱托,我与郎启飞先生开始整理先生未出版的文稿。在整理《生平记事》和《龙山劳动纪事》的过程中,遇到不少难题:一是文稿系先生耄耋之年的回忆,由于年老体衰、记忆力衰退,其中的人与事不够准确;二是笔录者打印时错字、漏字、疏漏甚多。这样给我们带来许多困扰。为了尊重已故的“贵州文化老人”,在挚友王尧礼与李芳的支持和帮助下,我和启飞排除万难,竭尽心力去完成馆领导所交的任务。

先生逝世已有三年,音容笑貌、谆谆教诲常铭记我心。值此《梧山遗稿》出版之际,笔者除大感欣慰外,同时敬请方家、读者匡正。

 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二零一三年九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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